FIDIC合同十大关键条款解析

FIDIC合同十大关键条款解析

要想做好国际工程项目，虽然FIDIC不是万能的，但不懂FIDIC是万万不能的！在田威老师看来：「国际工程项目 = FIDIC（合同管理）+ 商务运作 + 风险把控 + 技术方案」。显然，做国际工程的领头羊是FIDIC合同，尤其是FIDIC合同的彩虹系列，至少对于Top 10 Clauses（十大关键条款）要了如指掌！那么如何把握FIDIC合同的十大关键条款的要点？教授级高级工程师田威老师，就给大家道出了答案。

01

十大关键条款——第1条

仲裁

仲裁与歧义 （ambiguity, discrepancy）有关，通常歧义引发争议，争议导致仲裁。 在谈判和签约时，要尽量避免“歧义”现象。

打国际仲裁的两大原则：

1.一定要赢——在实操上很多企业是有心理障碍的，推荐学习Game Theory/Ultimatum Game，学习后指导实际工作。

2.必须要快

（FIDIC不同版本走到仲裁所需时长速查比较表）

田威版“ 仲裁条款 ”：Unless settled amicably, all disputes arising out of or in connection with the Contract and it’s attachments shall be finally settled under the rules of arbitration of 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 by three arbitrators appointed in accordance with the said rules. The language of communication shall be English. The seat of arbitration shall be Bern, Switzerland. For the avoidance of doubt it is confirmed that the decision of the arbitrators shall be final and binding and neither Party shall have any right to appeal from any decision of the arbitrators to any Court in order to review any decision of the arbitrators.

02

十大关键条款——第2条

付款

国际工程项目的原则 —— “价责对筹”

“ The Contractor gets paid for the work he performs and the Employer gets the work he is paying for.”这是国际工程行业内高频率被所有相关方使用的一句话，适用于所有的上下家，比如业主与承包商，总包商与分包商，只需把单词替换一下，因为甲乙双方永远都是相对的。

·付款的时限量化规定

·量化汇总表

03

十大关键条款——第3条

文字记录定乾坤

Take everything on evidence. There is no better rule.

—— Charles Dickens

做国际工程项目打仲裁时，承包商举证责任是非常大的，英文叫做 Burden of Proof（举证责任 —— “谁主张，谁举证”）。

在商业案件举证的实际操作中，要求要做到Balance of Probabilities，要让仲裁庭感觉有超过51%的可信度，dissection of the events and review of what actually happened（对事件能做到拆分解读和白纸黑字地描述回顾过去实际发生的情况）。

The Contractor is not required to present details or analysis to the level of: “Beyond Reasonable Doubt（排除合理怀疑）” ，用于刑事案件的举证要求的内容和证据水平比前面商业纠纷要来得严格很多。

04

十大关键条款——第4条

优先次序条款

优先次序条款在履约过程中被高频率引用，用于解释优先次序、项目实施、仲裁前可能出现的各方面的歧义现象。

05

十大关键条款——第5条

波纹理论

Unforeseen Physical or Legal Obstructions（波纹理论）的合同表述为：“Any obstructions, difficulties or costs, either physically or legally, for which an experienced contractor could not have been reasonably foreseen or take precautions, while he was preparing his Tender or Price”.

“承包商创收三大支柱”的理论基础就是波纹理论，承包商在国际工程项目的沟通和交涉中，一定会高频率地引用它。

具体相关条款：

·Physical Impossibility —— Sub-Clause 4.12 [Unforeseeable Physical Conditions] + Sub-clause 13.8 [Adjustments for Changes in Cost]

·Legal Impossibility —— Sub-Clause 13.7 [Adjustments for Changes in Legislation]

06

十大关键条款——承包商创收的三大支柱

变更令、调价公式、索赔

1. Variation Instruction/Order（变更令）

在FIDIC红皮书和粉皮书的条件下，变更令可让承包商营业额增收10%（不是利润）问题不大 —— 报价的单价如果亏损，则反向效应。

V.O is with E.O.T in the shadows.如影随形！

2. 调价公式 Price Fluctuation Formula/Price Adjustment Formula

调价公式的通式（2017版第13.7款/1999版第13.8款/1977版和1987版第70.1款）

3.Claim

遇到重大风险一定要靠索赔，同时伴随着国际仲裁！但不要总嘴边上挂着索赔，这样太刺激业主。就算真正采用索赔了，也要尽量用较温和的、业主可以接受的英文用词，这也是索赔技巧重要的一部分 —— 你必须学会“How to mince your words tactically？”尤其在写英文信函时！

07

十大关键条款——第9条

Force Majeure（1999版）

Exceptional Events（2017版 ）

Excepted Risks（1977版）

对于目前出现的新冠疫情给国际承包商造成的意外风险，全部押宝在“Force Majuere（不可抗力）”的条款上去进行抗辩有待斟酌。

建议承包商认真研究一下实操上最有效的与时间量化有关的风险管控条款 —— Suspension of Work（暂停施工），条款号为FIDIC合同1977版和1987版第40.1款、1999版第8.8款、2017版第8.9款，同时利用后续的 Prolonged Suspension（持续的暂停施工），条款号为1977版和1987版第40.3款、1999版第8.11款、2017版第8.12款。

当承包商的所有对外交涉都抓住了合同第一个层面上最基本、最重要的条款，也有助于深层次上与业主讲道理，而以此为据再去索要“顺延工期 + 经济补偿（索赔）” 这类主张就有了“根”！

Prolonged Suspension 条款明确规定—— If the suspension under Sub-Clause 8.8 [Suspension of Works] has continued for more than 84 days, the Contractor may request the Engineer’s permission to proceed. If the Engineer does not give permission within 28 days after being requested to do so, the Contractor may, by giving notice to the Engineer, treat the suspension as an omission under Clause 13 [Variations and Adjustments] of the affected part of the Works. If the suspension affects the whole of the Works, the Contractor may give notice of termination under Sub-Clause 16.2 [Termination by Contractor].

Prolonged Suspension条款里提到的承包商可以引用并且十分安全去终止合同的第16.2款[Termination by Contractor]，关于出现了Prolonged Suspension情形后的处理：In the case of (f) , 也就是 as described in Sub-Clause 8.11 [Prolonged Suspension], …… the Contractor may by notice terminate the Contract immediately.The Contractor's election to terminate the Contract shall not prejudice any other rights of the Contractor, under the Contract or otherwise.

“without prejudice”与 “without prejudice to” 意思相差甚远。这样，通过抓住风险持续了 84+28天= 112天 这个量化数字，让时间函数来说话 ，可以证明COVID-19实质性地阻碍了实现合同目的，据此与业主终止合同，并按照业主违约来处理 —— 而一旦“业主违约”成立，业主就必须足额赔偿承包商的全部经济损失，包括已完工程计付、到场材料设备和人员遣散费用等，所有的直接费和间接费，理论上还应包括承包商如果（假设正常）顺利干完项目所可能挣到的合理利润。然后承包商再与业主友好协商去做 RENOVATION of a terminated Contract，重新议价和谈定新的合同条件，一定主动权在握！

08

十大关键条款——第10条

EOT与“Time at Large”

只要一谈到项目的EOT，就一定会遇到 “Time at Large”

在国际工程合同里，这是 Common Law的概念 —— “Time at large”means there is no time fixed for completion or, the time set for completion no longer applies. Where this occurs —— the Contractor’s obligation is to complete the work within a reasonable time .

也就是工期是敞口的：The Employer must extend the completion time and LD cannot apply on to the Contractor.

本文结合国际工程项目的实战操作，解析FIDIC 合同“彩虹系列”中最重要的“十大关键条款”。国际工程项目承包商必须对这“十大关键条款”了如指掌，同时还要对英文相应条款准确理解和应用，而不能仅限于对中译文的理解，因为国际工程项目一线沟通交流的工作语言是英语。

FIDIC合同的重要性

关于成功运作国际工程项目，笔者曾提出一个归纳性的公式： 国际工程项目 = FIDIC（合同管理）+ 商务运作 + 风险把控 + 技术方案

由此可见，要想真正做好国际工程，一定要重视对FIDIC合同实操层面的理解和应用。也就是说，FIDIC 合同不是万能的，但不懂FIDIC合同是万万不能的。有人说，FIDIC合同是做国际工程项目的“非得会”， 是国际工程的“圣经”“圭臬”“标尺”“九九歌”“基准点”，就像做工程项目施工测量放线时，一定要有一个基准点，也就是基础之基础，是以后一切工作的根本，再怎么说它重要也不为过。

FIDIC是法文的缩写，全称是Fédération Internationale des Ingénieurs Conseils（国际咨询工程师联合会）。FIDIC 合同有一套著名的“彩虹系列”，是一些标准的合同格式，也可以称为“模板”。本文围绕FIDIC合同的“十大关键条款”，结合英文原文进行解析，这样更接近国际工程项目一线实战情况。

FIDIC合同的主要内容有72条，因为FIDIC合同1977版和1987版，原本是72个条款，但从1999版开始把这72个条款做了合并同类项，在形式上变成了20个条款。例如，1999版把第21～25款（都是保险问题）合并成了一个条款，变成第18款（保险），在2017版中序号变为第19款（保险）。2017版总的条款数变成了21条， 因为FIDIC合同认为“仲裁”非常重要，把1999版第20 款（索赔、争议和仲裁）里的“仲裁”部分又单独分出来，变成第21款，另外，把争议裁决委员会（Dispute Adjudication Board，DAB）改成了争议避免/裁决委员会（Dispute Avoidance Adjudication Board，DAAB）。

FIDIC合同十大关键条款的排序

根据笔者30多年海外工程一线实战经验，按照重要性的原则（越靠前越重要）总结排列出FIDIC合同的“十大关键条款”。这是国际工程合同管理的重中之重，具体排序如下：①仲裁（Arbitration）；②付款（Payment），包括外汇的比例、兑换率等；③书面函件往来（Communications in Writing）；④合同的优先次序（Priority of Contract Documents）； ⑤波纹理论的合同描述（Unforeseeable Physical or Legal Obstructions）； ⑥ 变更令（Variation Instruction/Variation Order）；⑦调价公式（Price Fluctuation Formula/Adjustments for Changes in Cost）；⑧索赔（Claim）；⑨不可抗力（Force Majeure）； ⑩顺延工期（Extension of Time）。

这个排序与英国雷丁大学（University of Reading ） 曾做过的“十大条款”（Top 10 Clauses）的统计有些类似，唯一不同之处是他们把“付款”排在了第一位， 而把“仲裁”排在了第二位，其他的内容和顺序与本文的排序一模一样，原因应该是受到统计时取样人群的影响，他们的统计对象应该是以项目经理层面的人为主。

确实，笔者当项目经理时，也曾经把“付款” 排在了第一位，因为作为项目经理，要保证项目收款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即“承包商完工必须获得支付” （The Contractor gets paid for the work he performs），实现项目盈利。

但是，笔者从事公司高管工作后，经常面对一些未曾预想到的棘手问题和麻烦，包括解决重大风险等，这时你会发现“仲裁”的重要性，它是解决风险尤其是重大风险的最后一招，也是让项目“跳出苦海”的终极手段，对于国际工程承包商来说，仲裁就是一个救命的条款，必须十分重视。所以，笔者在本文中把“仲裁”排在了第一位，以凸显其重要性， 而把付款排在了第二位。由此可见，做国际工程项目防范风险比收款（承包商收不到工程款本身就是一种风险）和盈利更重要。

第1条——仲裁

为什么要申请仲裁？仲裁为什么通常是由承包商发起？承包商经努力协商解决后无果，被逼无奈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外，仲裁与歧义有着密切关系。通常是歧义引发争议，争议最终导致仲裁。如果争议金额很大，那么承包商一定要申请仲裁。如果争议金额很小，如占合同金额的0.5%，承包商一般不会申请仲裁，因为得不偿失。

歧义的英文是ambiguity、discrepancy，合同双方在谈判和签约时，一定要尽量避免出现歧义。典型的歧义现象，例如，投标首封函（Cover Letter）里承包商一定会按照业主给出的格式白纸黑字地确认了“Having examined and inspected the Conditions of Contract， Specifications，Drawings，the Site and all information etc., made available by the Employer，we (Name of Company) hereby offer to design, execute, supply all necessary plant, labour, tools, materials required for completing the Works and remedy any defects therein in conformity with this Tender including all these documents and the Proposal for the Total Price of USD...”

但是，到了履约过程，如果出现了问题，导致工期拖延和巨额亏损，承包商就会提出并认为业主应对其所提供的“all information etc., made available by the Employer”负责。

而根据FIDIC合同第4.12[ Unforeseeable Physical Conditions ]，“that the Contractor encounters physical conditions which are Unforeseeable,... and suffers delay and/ or incurs Cost due to these conditions, the Contractor shall be entitled subject to Sub-Clause 20.1 [ Contractor’s Claims ] to: a) an extension of time; b) payment of any such Cost”。

承包商据此认为，业主在招标阶段所提供的那些信息根本不足以把不可预见的风险量化到标价里，因此有权根据第4.12款获得业主给予的工期延长和额外的经济补偿。而业主则认为根据承包商签认的投标首封函，承包商应该对风险已经了如指掌，并在报价中充分算足了费用。双方各持己见，而且都有白纸黑字的抗辩理据， 究竟谁对谁错？这就因歧义而产生了争议。

对于歧义的解释，仲裁时有一个“逆编者释义”原则（Contra Proferentum Rule)，也称 “反义居先”原则， 英文原文是“In many jurisdictions there is a principle that in the event that a clause in a contract is uncertain or ambiguous it should be explained against the interests of the party who proposed the contract. This is known as ‘Contra Proferentum’, i.e. against the person who proffered the clause”。

也就是说， 仲裁庭对于歧义的解释，会对编写合同的人最不利， 而编写合同的人通常是业主或者咨询工程师（业主的代理人），他们是在保护业主的原则下编写合同的。这就是为什么在履约过程中，承包商通常是发起寻求仲裁的人。如果真打到国际仲裁，承包商必须要把控好以下两个原则。

第一，一定要赢，要舍得花钱找“明白人”来助力。其实，仲裁就是人与人、证据与证据的比拼。在实操案件中，很多企业对此有很大心理障碍，不愿意或者根本就不舍得花钱去找“明白人”请教，结果小钱省了，大钱也没赚到，甚至形成巨亏。博弈论里有“最后通牒博弈”（Ultimatum Game），可以用于指导实际工作。因此，一定要向有实践经验的人学习和请教，因为结果是不会撒谎的。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国际仲裁的法律费用， 包括仲裁庭费、律师费、咨询费、专家证人等费用， 原则上是谁输了谁付钱，所以在做出客观判断后，不惜代价，赢得仲裁（或部分赢得仲裁）是非常重要的。笔者在中国香港打过一个国际商会（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ICC）的仲裁，最后结果是仲裁庭裁定所有的法律费用承包商拿着原已付款的收据去找败诉方（业主）据实报销，也就是说承包商零成本打赢了这个仲裁。

第二，必须要快，尽量速战速决。FIDIC合同不同版本走到仲裁所需时间长短的速查比较，如表1所示。采用不同的合同版本，仲裁需要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由于FIDIC合同受普通法律的影响很深，其特点之一是从来不是新版出来旧版就废了，从表1可以看出， 采用不同版本的合同，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当业主、承包商和律师各自的立场和观点不同时，掌握最终决策权非常重要。

仲裁前，可能出现DAB、DAAB这两种准仲裁的方式，DAB在初期的FIDIC合同版本里原本没有，从1995版橙皮书才开始出现，1999版接着延用，到2017 版时又改为DAAB。1999版黄皮书和银皮书采用的是Ad Hoc DAB，“Ad Hoc”是拉丁文，意思是“现用现成立”，一次一付费，对于承包商来说这种方式费用比较低。

1999版红皮书采用Standing DAB，“Standing” 属于常设的DAB，承包商和业主双方需要常年支付费用，这会增加项目成本。2017版把DAB改成了DAAB， 而且黄皮书、银皮书和红皮书中所有的DAAB全变成了Standing DAAB，也就是承包商和业主双方都必须常年为此支付固定费用，这是一种变形的“Retainer Scheme”，形成了一笔固定的费用支出。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标准的FIDIC合同条款也并非毫无瑕疵。笔者曾经大获全胜打赢过一个ICC的国际仲裁，尽管所有FIDIC合同的仲裁条款无一例外都写明了仲裁裁决对双方是“终局并对双方具有制约力（final and binding）”，但最后案件的业主还是把案件打到了当地法院，而且法院居然受理了，七八个月后，法院做了裁决，维持ICC国际仲裁的原判，但是拖的这段时间就有机会让业主放水，包括转移资产等各种不规范的行为，这样执行起来可能会有一定的难度。

所以， FIDIC合同的仲裁条款还有完善的余地。例如，为了避免发生类似的情况，笔者认为经过修改补充后的仲裁条款可以写成“Unless settled amicably, all disputes arising out of or in connection with the Contract and it’s attachments shall be finally settled under the rules of arbitration of 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 by three arbitrators appointed in accordance with the said rules. The language of communication shall be English. The seat of arbitration shall be Bern, Switzerland. For the avoidance of doubt it is confirmed that the decision of the arbitrators shall be final and binding and neither Party shall have any right to appeal from any decision of the arbitrators to any Court in order to review any decision of the arbitrators”，这样就可以规避业主最后再去法院。

另外，仲裁时必须注意程序优先于主张，程序要正确，因为根据联合国大会通过的“1958年纽约宣言”（承认及执行外国仲裁裁决公约）强制执行时， 有些国家会在程序上挑毛病。

第2条——付款

国际工程项目的原则是“价责对筹”，也就是“承包商工作得到支付，业主付款获得工程。”其英文原文如下。

“The Contractor gets paid for the work he performs and the Employer gets the work he is paying for”。

这是国际工程行业内被相关方高频率使用的一句话，前半句在合同里有付款时限的条款保障，这样就不会有三角债出现，可适用于业主与承包商、总包商与分包商等。关于前半句的条款保障，付款的时限量化规定， 如图1所示。

由图1可知，2017版和1999版FIDIC合同是业主掌控大局，1987版FIDIC合同是咨询工程师的批复快慢可以直接影响承包商收款的早晚，1977版和1987版FIDIC 合同基本类似。后半句是通过合同条款规定的有效经济制约手段，如各类保函、延期违约金和保留金等， 保障业主利益。后半句在第4.2款[ Performance Security ] 是有保障的“The Contractor shall obtain (at the Contractor’s cost) a Performance Security to secure the Contractor’s proper performance of the Contract, in the amount and currencies stated in the Contract Data/PCs”。

也就是说，承包商签约时，要提交两个非常重要的文件，一是履约保函，二是承包商的保险单，合同里规定最重要的是“Contractor’s All Risks Insurance”，只有承包商交上这两个文件，业主才会与之签约。当然，如果有预付款（或称项目免息动员费），也要提交预付款保函。通常承包商会在签约时把预付款保函交给业主，因为承包商希望尽早拿到预付款。

业主也会通过“Delay Damages”（1999版FIDIC合同第8.7款）延期违约金来确保承包商按期完工，否则承包商要付出经济代价，“If the Contractor fails to comply with Sub-Clause 8.2款[ Time for Completion ]，the Employer shall be entitled ... payment of Delay Damages by the Contractor for this default”。

业主通过第14.3款[ Application for Interim Payment ]扣押保留金的经济制约手段来保障工程质量， “Contractor shall submit a Statement to the Engineer after the end of the period of payment stated in the Contract Data (if not stated, after the end of each month).Each Statement shall show in detail: any amount to be deducted for retention, calculated by applying the percentage of retention stated in the Contract Data to the total of the amounts”。

每次承包商交上去验工计价都要面对保留金的扣减，扣减的具体量化汇总，如图2所示。

由图2可以看出，承包商签约时要提交10%的履约保函，在工程进度中，每次验工计价要扣减5%的保留金。那么，承包商在业主手里的经济担保就达到了合同金额的15%（10%的履约保函+5%的保留金）。但是，在承包商拿到竣工证书之后，不同版本的FIDIC合同，对于保留金的处理也是不一样的，1999版FIDIC合同之前都是承包商提交2.5%的履约保函换回2.5%的现金，但是仍然有5%的经济担保在业主手里，形式是一半现金一半保留金保函。

2017版FIDIC合同规定承包商拿到竣工证书之后， 业主要释放一半现金给承包商，这时业主手里就有12.5%的经济担保（10%的履约保函+2.5%的保留金现金）。另外，从图2可以看出，承包商可以拿到15%的预付款，但是预付款要由业主分期、分批扣回去。

那么，业主怎么扣预付款呢？标准的FIDIC合同是每次扣25%，也就是验工计价在工期的60%就已经被扣完。假设在工期的10%～20%开始扣预付款（1999版和2017版FIDIC合同是工程验工计价进度到了10%即开始扣预付款，1987版和1977版FIDIC合同是工程验工计价进度到了20%即开始扣预付款），加上前面的60%，预付款在工期的70%～80%就会被扣完。这对承包商并非是最好的商务条件，因为承包商在现金流上会有压力，有经验的承包商一定会采用谈判的方式，如果谈判成功，基本能拿回合同金额5%左右的效益（这与工期长短成正比例函数关系），这是最好的结果。从现金流来说，承包商每次验工计价款交上后，并非可以100%拿回，只能拿回70%，因为FIDIC 合同明文规定，验工计价款要被业主扣掉25%的预付款，还有5%的保留金。

第3条——书面函件往来

英国作家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有句名言：“凡事证据为先，此乃真律。”

国际工程项目中，承包商的任何诉求，尤其是到仲裁，举证责任非常大，英文是“Burden of Proof ”，就是我们说的“谁主张，谁举证”。在实际案件操作中， 商业案件的举证要求做到“Balance of Probabilities”即可，也就是举证要让仲裁庭感到可信度较高，至少要有超过51%的可信度。

承包商要做的是对事件拆分解读和白纸黑字的描述，回顾案件实际发生的全部情况，用事实证据说话。当然，从法律角度讲，还有更严格的举证要求， 如“Beyond Reasonable Doubt”，译成中文是“排除合理怀疑”，但这种要求一般适用于刑事案件的举证，而不适用于商业案件的举证。因为刑事案件要求举证的内容和证据水平要比商业案件严格得多，如刑事案件的起诉书通常会见到如下描述。

“The details contained in the charging documents are allegations. The defendant is presumed innocent unless and until proven guilty beyond a reasonable doubt in a court of law”。

国际工程法专家马克斯·W.亚伯拉罕森（Max W. Abrahamson）有句名言，“A party to a dispute, particularly if there is an arbitration, will learn three lessons （BUT often too late !）: the importance of records, the importance of records and the importance of records”。这句话的意思是，一旦发生争议，尤其是案件仲裁，当事人就会发现书面函件往来有多么重要！索赔时，抗辩双方在其往来中都会高频率出现这些词汇：Record，Evidence， Verification，Testification，Justification，Substantiation。

需要特别强调，FIDIC合同里Substantiation这个词， 牛津字典的解释是“information or evidence that proves that something is true”，译成中文是“实证”。它是从substance（物质）这个词根演变而来，基本词义是“a type of solid, liquid or gas that has particular qualities”，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引申含义是“最基本的事实”。

因此，做国际工程项目一定要做好书面记录， 尤其是涉及费用索赔时，“CES（Cost-Evidence- Substantiation）”这个证据链非常重要，需要靠英文沟通来掌握主动权。合同里有时会出现这个表述Deeming Provisions，或是shall be deemed（注意这里的“shall”不可以用“will”来替代），在这个被动语态里省略了“by whom”这个表述，其实就是“by the arbitrator(s)”，即最后要由仲裁庭来裁定。

而关于书面往来中的“Deeming Provisions”，在2017版FIDIC合同黄皮书第3.7.2款[ Engineer’s Determination ]的规定是“The Engineer shall make a fair determination of the matter or Claim, in accordance with the Contract, taking due regard of all relevant circumstances”。

Sub-Clause3.7.3款[ Time limits ] 的规定是“The Engineer shall give the Notice of his/her determination within 42 days ...If the Engineer does not give the Notice of agreement or determination within the relevant time limit … the Engineer shall be deemed to have given a determination rejecting the Claim”。

当然，有时不一定非要出现“shall be deemed”字样，上下文也可能形成“implicit deeming provision”暗示条款，implicit的反义词是explicit，译成中文是“明示”。例如，涉及承包商呈报的图纸，1999版FIDIC 合同黄皮书第5.2款的表述如下。

“Unless otherwise stated in the Employer’s Requirements, each review period shall not exceed 21 days, calculated from the date on which the Engineer receives a Contractor’s Document and the Contractor’s notice”，其中的关键词是“each review period shall not exceed 21 days”，过了时间，则视作批复了。

第4条——合同的优先次序

优先次序条款在履约过程中被高频率引用，用于解释优先次序，项目实施中、仲裁前可能出现各种歧义现象。此外，它最重要的应用之一是当遇到中标后业主改变主意而出现不签约的情形时，可以有效保护承包商的合法权益。

第5条——波纹理论的合同描述

FIDIC合同假设未来施工是在一个平静的水面上，如果出现了外界干扰，就相当于在一个平静的水面上扔下一颗大石头，石头越大，激起的波纹越大， 业主的赔偿就越多；石头越小，激起的波纹越小，业主的赔偿就越少。理论上，既然是业主承担未来的风险、赔偿不可预知的风险，承包商在报价时就不用考虑那么多意外因素，不用考虑这些不可能在投标阶段算清楚的情况，目的是让承包商报出裸价，提升竞争力。也就是说，波纹理论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后由业主负责，它的合同表述如下。

“Any obstructions, difficulties or costs, either physically or legally, for which an experienced contractor could not have been reasonably foreseen or take precautions, while he was preparing his Tender or Price”，有人简单地把它称之为“Unforeseen Physical or Legal Obstructions”，这里的Physical译成中文是“实际”，这个词是从Physics（物理学）衍生来的，深层含义是任何不符合物理定律的东西。

简单地说，波纹理论就是承包商在投标报价时不要考虑不知道的，只考虑自己知道的，所以FIDIC 合同里有“Base Date”（基准日）的说法，这个理论很重要。承包商的投标报价只需要客观地考虑基准日之前的各种因素，如果基准日之后出现了投标报价时没想到的情况，造成的伤害和损失，业主会给予赔付（包括顺延工期和经济补偿），这就是“波纹理论” 的实践。

因此，承包商只要能证明“foreseeability and preventability”的抗辩焦点主张成立，业主就要按照“Default of Employer”条款来赔偿承包商的全部损失+ 工期顺延。后面的“承包商创收三大支柱”的理论基础全部来自波纹理论，承包商在国际工程项目的沟通和交涉中，一定会高频率引用它。具体相关条款如：

Physical Impossibility——Sub-Clause4.12 [ Unforeseeable Physical Conditions ] + Sub-Clause 13.8[ Adjustments for Changes in Cost ]，Legal Impossibility——Sub-Clause 13.7[ Adjustments for Changes in Legislation ]。

第6条——变更令

“承包商创收的三大支柱”之一是变更令，笔者把它排在“三大支柱”操作层面的第一位，因为这是创收最容易得到的，承包商不会与业主为此发生激烈争议，必须在日常工作中特别关注。根据笔者经验， 在FIDIC合同红皮书和粉皮书条件下，变更令可让承包商的营业额（不是利润）至少增收10%，但如果承包商签约时的报价单价是亏损的，则会出现反向效应。

特别提醒，“V.O is with E.O.T in the shadows”，有变更一定会伴随着合理的顺延工期，变更令和延长工期永远如影随形，共同存在。

第7条——调价公式

“承包商创收三大支柱”之二是调价公式（ Price Fluctuation Formula，Price Adjustment Formula），这是项目两大戏剧性变化的因素之一。

调价公式的通式如下：

在验工计价的实际操作中，先扣除预付款再进行调价，还是先调价再扣除预付款，两者的结果差别很大。

调价公式是项目戏剧性的影响因素之一，可以造成承包商的营收大起大落：There are Two Dramatic Impact Factors, one is Price Fluctuation Formula and the other is Foreign Exchange。FIDIC合同里的描述是：Adjustments to the Contract Price shall be made in respect of rise and fall in the cost of specified materials as set out in this Formula if there shall be any changes in the Index figures as stated in the Contract。

首先，调价公式的核心是成本指数（Cost Index)，要关注其波动幅度；其次，要测算出未来对自己有利的参与调价的材料权重（Weighting of Specified Materials），这个因素很重要。权重在公式里是通过数学上的n个coefficient来体现，由此可见，调价公式会涉及数学问题，虽然不难，但会很复杂，有时甚至需要建立数学模型。承包商从投标报价开始，就要查找并动态分析很多英语的物价信息资料，包括预先选定的基准指数（Base Index) 和对权重系数（Weighting Coefficient）的分析。要想做好这方面的工作，需要英语好、数学好、电脑好的复合型人才。承包商用好调价公式可把经济效益锁定在签约之前。

第二个戏剧性的影响因素是外汇，包括货币种类的选择、外汇比例及兑换率等问题，还有“套期保值”等财务操作 。需要特别提醒承包商的是一定不要去做杠杆放大了的保证金炒作（Margin），因为炒外汇的风险巨大，可能瞬间爆仓，一无所有。

第8条——索赔

“承包商创收三大支柱”之三是索赔（Claim）， Claim与“Cry out”是同源的词，比较容易刺激对方。如果承包商提出索赔，因金额巨大，一定要伴随着仲裁，没有仲裁的索赔基本上不会成功。所以，要索赔，就要经常自问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中说的那句话：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笔者把索赔的顺序排在“承包商创收三大支柱”的最后，主要是从可操作性的角度来说，但并不意味着索赔不重要，这里必须要特别说明一下。笔者所做的海外项目中，大收益全都是通过索赔赚取的。因此，遇到重大风险一定要靠索赔，同时伴之以激烈的国际仲裁。强烈建议承包商嘴边上不要总挂着索赔的字眼，这样会刺激业主。就算真正要进行索赔，可以尽量采用一些比较温和的、业主可以接受的英文用词，如 financial compensation, repayment, suffered loss, extra expenses, additional expenses, additional costs, unexpected costs, on reimbursement basis, cost which could not have been reasonably foreseen by an experienced contractor …… 这是很重要的索赔技巧。承包商必须学会“How to mince your words tactically？”尤其是在写英文信函时。

FIDIC合同1987—2017版，都是要求承包商在“became aware, or should have become aware, of the event or circumstance”之后的28天内，必须书面记录索赔。2017 版是要在出现索赔事件之后的84天内书面告知索赔的合约法律依据 （Legal Basis）。1999版是28天内必须书面记录索赔，要在出现索赔事件之后的42天内呈交详细的索赔清单。1987版是28天内必须书面记录索赔，此后28 天内呈交详细的索赔清单。

2017版、1999版和1987版都写明了：If the Contractor fails（如果承包商在规定的时间内没做规定的动作）， the Employer shall be discharged from any liability in connection with the claim（业主就可以解除其支付索赔的合同义务）。这给承包商带来很大的压力，属于一种实质性风险。而1977版没有提及承包商哪天必须记录索赔，也没说明哪天必须呈交详细的索赔清单，只是说承包商可能认为自己有权享有时，这就很宽松了。

作为承包商，对于索赔条款首选哪个版本的FIDIC合同最好呢？建议首选1977版，次选2017版， 再次之选1999版，实在没的选时再选1987版。这证明了“FIDIC合同的版本并非越新越好”，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承包商必须把控好。

第9条——不可抗力

“不可抗力”在1999版FIDIC合同里的表述是“Force Majeure”，在2017版FIDIC合同里的表述是“Exceptional Events”，在1977版FIDIC合同里的表述是“Excepted Risks”（按照Default of Employer，全额赔偿承包商）。

对于2020年年初出现的新冠肺炎疫情给国际承包商造成的意外风险，如果承包商把宝全部押在“不可抗力”条款上进行抗辩，委实有待斟酌。因为“不可抗力”属于大陆法的思维，而FIDIC合同是英国合同，属于普通法的思维。而普通法的思维是案例法的思维，这种思维方式是司法造法、法官造法。

如果到了国际仲裁，经常会看到引用一些相关判例，如这种表述: Modern Building Wales Ltd. v. Limmer & Trinidad Co.Ltd. [1975]2 All E.R.549。其实际意思是：The case was published in 1975, Volume 2, Butterworth's All England Law Report, Page 549。

从新冠肺炎疫情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承包商就不能单凭“不可抗力”条款来主打应对这一不可预见的风险，当然不主打并非不引用。承包商应该在实操上采用最有效的与可量化的时间因素有关的风险管控条款——暂停施工（ Suspension of Work），这是FIDIC 合同1977版和1987版里的第40.1款、1999版里的第8.8 款、2017版里的第8.9款，接着再利用后续的持续暂停施工 （Prolonged Suspension），在FIDIC合同1977版和1987版里的第40.3款、1999版里的第8.11款、2017版里的第8.12款。

如果新冠肺炎疫情出现伊始，承包商能够真正明白上面这些条款的内涵，主打方向是工程被迫暂停，就一定能掌握主动权，使风险可控，甚至带来经济效益。因为承包商的所有对外交涉都抓住了合同第一个层面上最基本、最重要的条款，有助于从深层次上与业主讲波纹理论的道理，且以此为依据再去索要“顺延工期+经济补偿（索赔）”这类主张就有了“根”。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持续的暂停施工条款明确规定：If the suspension under Sub-Clause 8.8 [Suspension of Works] has continued for more than 84 days, the Contractor may request the Engineer's permission to proceed. If the Engineer does not give permission within 28 days after being requested to do so, the Contractor may, by giving notice to the Engineer, treat the suspension as an omission under Clause 13 [Variationsand Adjustments] of the affected part of the Works. If the suspension affects the whole of the Works, the Contractor may give notice of termination under Sub-Clause 16.2 [Termination by Contractor]。

如果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项目停工超过84 天，承包商有权要求复工，而如果在要求复工之后的28天后仍然无法实际复工，合同就被自动终止了，并且这种终止是按照业主违约来处理的。

持续的暂停施工条款里提到承包商可以引用并且十分安全地终止合同的第16.2款[Termination by Contractor]关于出现了持续的暂停施工情形后的处理，是这样规定的：In the case of (f), as described in Sub-Clause 8.11 [Prolonged Suspension] …the Contractor may by notice terminate the Contract immediately. The Contractor's election to terminate the Contract shall not prejudice any other rights of the Contractor, under the Contract or otherwise。这个条款里出现了“without prejudice”的表述，它与 “without prejudice to”意思相差甚远，项目一线工作人员对此必须十分清楚。承包商通过抓住风险持续了112天（84+28）这个量化数字（即四个月左右，这其实也是FIDIC在其合同中认为承包商可以承受的风险事件所持续的最大极限天数，也就是前面提到的“根”），让时间从客观上说话（掐指去数天数），很容易证明新冠肺炎疫情实质性地阻碍了实现合同的目的，据此与业主终止合同，并按照业主违约来处理。然而，一旦“业主违约”成立，就必须足额赔偿承包商的全部经济损失，包括已完工程计付、到场材料设备和人员遣散费用等，所有的直接费用和间接费用，理论上还包括承包商如果顺利完成项目所可能获得的合理利润。

然后，承包商再借机与业主友好协商，翻新合同，重新议价和谈定新的合同条件，这样承包商一定能掌握主动权。

如果承包商死拼硬搏去主打“不可抗力”条款， 恐怕胜算渺茫，压力会全部聚焦在承包商的举证责任上，而拿出确凿证据来证明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作为“不可抗力”会产生非常极端的影响（几乎达到了灾难性的），并且已经严重影响承包商履行合同项下的义务，导致无法实现合同目的，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非常困难”“很不方便”或“会造成实际损失”很难量化确定。此外，还会受到准据法（Applicable Law/ Governing Law）等的干扰，这对承包商的索赔实战和举证能力都是极大的挑战，如果落实不到位，承包商就很难赢。因此，当承包商提出主张索赔时，大方向非常重要。正如巴菲特说的“大方向正确非常重要，而并非细节上的计算精准”，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当初承包商主打的方向是“Suspension”+ “Legal Impossibility”+“Physical Impossibility”， 依据波纹理论，主张新冠肺炎疫情属于“obstruction for which an experienced contractor could not have been reasonably foreseen”，因为时间是非常客观和可以计量的，这属于法律上表面证据确凿的案件。

很明显，如果从2021年1月31日世界卫生组织（WHO）宣布新冠肺炎疫情为国际关注的公共卫生紧急事件（Public Health Emergency of International Concern， PHEIC）开始计起，到2021年的7月31日，已经达到336 天，远远超过了合同规定的112天—550天是112天的近5 倍，这就是“TIME SPEAKS”，而且直至今日，新冠肺炎疫情还在持续中。

把波纹理论合同表述的关键条款与新冠肺炎疫情结合起来，交叉解读。波纹理论的第13.7款是在谈Legal Impossibility：Sub-Clause 13.7 [Adjustments for Changes in Legislation] The Contract Price shall be adjusted to take account of any increase or decrease in Cost resulting from a change in the Laws of the Country …made after the Base Date, which affect the Contractor in the performance of obligations under the Contract。

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很多国家和地区的中央政府或地方各级政府都发布了“lockdown measures to contain the spread of COVID-19 in the country/region”，这些属于必须遵守的法律文件。例如，在新冠肺炎疫情初期， 有些国家的相关政府部委（Department of Expenditure of the Ministry of Finance）发出 “Office Memorandum”这类文件，原文如下：“… that, due to the lockdown situation, parties to construction/works contracts with Government agencies may invoke the Force Majeure clause and, if this occurs, contractual obligations required to be completed on or after 20 February 2020 shall stand extended for a period of not less than three months and not more than six months. The extension applied to parties that were not in default from 19 February 2020.”

看到这里，你是否觉得承包商已经胜券在握了?

波纹理论的第4.12款中关于 Physical Impossibility的表述：Sub-Clause 4.12 [Unforeseeable Physical Conditions] If the Contractor encounters adverse physical conditions which he considers to have been Unforeseeable, the Contractor shall give notice to the Engineer as soon as practicable. This notice shall describe the physical conditions, so that they can be inspected by the Engineer, and shall set out the reasons why the Contractor considers them to be Unforeseeable。

波纹理论的第13.8款中关于Physical Impossibility所造成后果的表述：Sub-Clause 13.8 [Adjustments for Changes in Cost] If this Sub-Clause applies, the amount payable to the Contractor shall be adjusted for rises or falls in the cost of labour, Goods and other inputs to the Works, by the addition or deduction of the amounts determined by the formula prescribed in this Sub-Clause。

需要注意，如果项目工期超过了一年，获取索赔和工程顺延，这个条款与调价公式结合起来进行交涉，就非常有用，当然承包商需要清楚怎样运作。

第10条——顺延工期

国际工程中，只要一谈到项目顺延工期，就一定会遇到“时间敞口”这个问题。在国际工程合同里，这是一个普通法的概念——“Time at large” means there is no time fixed for completion or, the time set for completion no longer applies. Where this occurs — the Contractor's obligation is to complete the work within a reasonable time。也就是说，工期时间是敞口的。（The Employer must extend the completion time and LD can not apply on to the Contractor.）

笔者作为承包商的高管，曾决策并带队打过一个国际仲裁，因为业主在项目上的变更太多，导致工期被延长，这个仲裁最后大获全胜，结局是所有的法律费用都由业主报销，包括律师的费用、仲裁员的费用、聘请专家的费用和专家证人的费用。可以说是零成本打赢了这个仲裁。该裁决的仲裁员（该项目是由三人仲裁庭转为一人仲裁庭）在最终裁决节选里这样写道：I FIND as a FACT that a reasonable time for completion of the Works is 24th June 1998（原合同规定工期：1996年5月23 日—1997年5月22日，顺延了13个月）……承包商的主张有效，一切皆因业主拖延付款甚至拒绝付款所致。如前所述，承包商项目经理姚先生所提供的证据证实了装修施工受到现金流不足的影响，因此才出现了明显的进度阻滞。仲裁员依据合同第24.2款（对正常施工的干扰导致的损失及费用）做出解读，依法裁决索赔人对业主违约所做的索赔成立。

当然，FIDIC合同的条款和内容很多，如保险条款、分包条款、保修责任条款和工程量价单等， 甚至还要关注“定义”这种细节（很多企业无视也用不好“定义”这个看似并不起眼的枯燥文字描述），但毕竟一篇文章很难面面俱到。根据笔者三十多年海外一线实战经验，只要能够确实抓住并用好本文中最主要的“十大关键条款”， 就可把控项目的主要矛盾，承包商在承接和履约国际工程项目时，应该不会出现重大风险。

田威，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中国对外工程承包商会专家委员会国际工程专家。

作者：田威| 《项目管理评论》